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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号&留学日记:毛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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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方】君子如兰(四)

私设&诚哥失忆、微黑化预警

 

前文请戳:(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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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台阶一步一步上,方孟韦的气息一下一下调整回来,脑内嗡嗡响得聒噪,却还剩着一丝清明——他们彼此都是陌生人。

刚走进门,室内酒气混着粉香扑鼻而来,方孟韦紧皱着眉,犹豫片刻反手关上了门。

力道不大,却赶上旋即刮来的风,门被狠狠摔在身后,轰然作响。

对面明诚微眯起醉眼笑笑,丝毫没在意似的,对着来人拍了拍身边的空椅。

“来,坐过来。”

方孟韦眉头又锁紧几分,室内虽没他想象的孤男寡女或群芳旖旎,可对面的语气轻薄听起来倒是熟练得很——

这是他第几次来这种地方了?





2.

“到底叫我来做什么,”面前的青年冷冷道,“希望你最好能给出一个正当理由,否则就属严重妨碍公务。”

“这位警官不要这么严肃嘛,看你们执勤辛苦请着过来歇歇,一番好意反过来倒是我不对了?”明诚笑得顽劣,眼神却直勾勾黏在方孟韦身上。

果然,月光进了自个儿屋里,更好看了。

方孟韦不屑地喷出一个鼻息,这个明诚,管他失忆还是醉酒,扭转屈直的本事还不是可恶依然。气势汹汹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个狡兔三窟的王牌特工,如今是真醉了,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他见过明诚喝醉的样子,不是酒场上的躲酒把式,更不是任务里的骗术伪装,而是真真正正孩子般毫无防备醉在他一人面前——

彼时明诚归家,脸上没有往日的笑,阴沉沉的,他便暗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明诚不发一语,他就默契的不问一言。对方径直走进书房拿下书架顶有些蒙灰的法国陈酒和一对勃艮第杯,细细擦拭干净,倒上两杯,递给他。被婉拒后便两杯作一杯自己尽数喝净,日落西山,绯红的余晖不一会映上人的双颊。

明诚醉了。

他看,看明诚一杯杯饮下,看面前的男人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站成一支竹,一棵松。他听,听明诚比满室酒香还要醇厚的嗓,听他从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念到,胸中有誓深于海,肯使神州竟陆沉。

他不拦他,反举了酒瓶去填空杯子,涓涓晶莹从瓶口不慌不忙流出来,像要去填谁的心。倒一半,便被人转身握住了手,手掌冰凉,明明半瓶酒都下去了,却还褪不去的凉。说出的话却是灼人的滚烫——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面前人微弯的唇和眼角的纹路都似盛满了纯正干红,方孟韦目光有刹那的眩晕。

怕是这屋内又多醉了一人。




3.

对面渐浓的酒气把方孟韦从回忆拽出,视线聚焦,自己日夜思念的面庞近在咫尺,醺红的迷人双眸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合,染了血的罂粟般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郁郁酒香,迷药般铺展在彼此面前,他不得不开始注意来自对面毫不掩饰的凝视,气息,和抚摸……

依旧是那双手,此时却烫得要把人热化了,方孟韦向后一撤企图躲开,耐不住四肢无力的僵硬。

或者,本就不想躲的。

这双手上的每一颗痣,每一处茧,每一道伤口,闭着眼他都能在脑中细细数一遍。这双手曾陪他练字,教他用枪,曾在如焚白昼里拉他走过无边的黑暗,也曾在漫漫长夜里引他攀向极致的光明。而现在,他们几经辗转重新亲吻上自己的脸颊,熟悉又陌生的碰触夹杂撩人的酒香,温柔的,危险的,令人失控,叫人沉迷……



明诚满意地看着面前人矛盾的神情,像欣赏他最中意的兰花。青年带有凛冽寒风的清冷味道,一腔燥热被熨得妥帖,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倒比那些俗腻的脂粉味更能勾起他内心火一般燃起的欲望。

不受控的,手指不再满足于勾勒那副精雕细琢的脸颊,轻巧从唇角,划至耳垂,脖颈......年轻人的肌肤虽不像女子那般细嫩,却满是让人心驰神往的生机与活力。领口的风纪扣系的严紧,明诚坏心地在上方凸起的喉结处拿指尖辗转停留,引得对面一阵瑟缩,脸染上好看的红,像一个熟透的催人摘撷的果子。

明诚嗓子发紧,而那汪救他于水火的清泉就在跟前唾手可得,他没有理由停下。

舔舔唇,手下的挑逗也越发大胆直接,在对方胸前军装布料上摩挲出簌簌声响后,直向腰间紧束的皮带逼去......直到摸到一把枪。



一把实实在在,冰凉金属制的上了膛的手枪。




4.

明诚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手下乖乖停了动作,特工的大脑飞速恢复运转,他几乎是才注意到对方领口的国民党行政领章和肩头刺眼的三线一星。可这些并不足以说明问题。来者究竟会是谁,中统?军统?还是觉得自己已无任何利用价值,急着赶来斩草除根的地下党?

窗缝漏进的风呜呜吹得凄厉,明诚依然从内燥热到外,却打了个寒颤——

对面的枪又抵近了一厘米。




方孟韦的食指紧扣扳机,指尖因血液滞留逼出的红触目惊心。他是在陷落进梦境的前一秒忽然意识到的,明诚这样的表现分明就是不记得自己,而自己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

霎时间,一切梦幻皆成泡影,气极的年轻猎豹怒吼着撕碎面前的华美帷帐,亮出了狠且锋利的牙。

可小猎豹诧异地发现,自己的猎物非但没有想象中的畏缩,反在片刻停滞后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愈发洪亮,简直是丛林万兽之王的咆哮响彻屋内,气势万丈。

“为何不继续?这可是大好的机会,错过了,你的任务就要失败了呢……”

明诚低沉的嗓音喷洒在耳边,见面前的双眸瞪得震惊,他又将身子往枪口贴近几分,

“怎么,是忘了上膛,还是根本就没那个胆子?”




手心逼出一层薄汗,湿湿漉漉不像样子。方孟韦咬紧了唇,强忍着才没让眼眶内不停打转的东西掉下去。

若方才他是为明诚拈花惹草而气愤,现在他则是恨明诚的自轻自贱。

民国三十年,十六岁的方孟韦加入国民党三青团中央干训班,壮志满怀的少年终于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把配枪。一身制服笔挺,白净得耀眼。阳光下,他斗志昂扬向前辈炫耀个不停,对方则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他不解,明诚也只是叹口气,拉他到后院用了整个下午手把手教他,怎样在别人拿枪对着自己时转移对方注意力,顺势夺下枪变被动为主动。那堂课明诚教得前所未有的严苛,他亦学得无比努力,那之后竟真只有他方孟韦拿枪抵别人的时候,从不曾反过来一次。

可现在......方孟韦竭力稳住手中越发沉重的物件,他近乎绝望地发现对方不仅一点动作没有,甚至不见分毫的求生欲望,他是铁定了心,要寻死的。

“你就这么想死?!”方孟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低吼。

无奈不仅毫无威慑力,反被明诚一根手指勾了下巴,好像被枪抵着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这你就不懂了,不是有句话叫,美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

“明诚!你……”

“你认识我?”

明诚挑眉,饶有兴致地抬眼望着对面已经因气愤从椅上弹起身的年轻军官。他很会激怒人,而对方一旦着了他的道,下一步就只需静待着看他们自露马脚。

方孟韦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忙把早已憋红的眼撇到一边,片刻后,才将紧攥的配枪草草塞回腰间,佯装镇定道,

“您明大长官叱咤官场文武双全,后辈自然也......早有耳闻。”

明诚还是笑,老诈的狐狸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看穿。方孟韦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抑制住心脏的剧烈狂跳便要转身告辞。

撞开门前似还留下句什么话,被快速开合的门缝发出的吱呀声碾碎,散落在一席晚风中——

“你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莫要辜负了你的兰草。”





5.

君子兰属热带温室植物,忌光,喜阴,对生长环境的温度,湿度也都有严格的要求。这些常人眼里的麻烦,到了明秘书长这里却都成了乐得自在。他惊讶于自己能读懂花的语言,常常是看一眼叶片或土壤就能准确判断出兰草目前或好或坏的状态,并给予恰当充足的照料。

现在已是初春,再过半个月,自己办公桌上的数盆金贵将迎来它们新年的一个花期。明诚特地去城郊的花市挑拣上好的肥料,照比例调和后,仔细避开植物根茎浇进土壤。朵朵精巧的白色花苞,含羞从肥厚的翠叶间探出头,他可以预见未来花开那刻定会漂亮非常......

许和那个人一样漂亮?

方、孟、韦。

明诚拿毛巾蘸了啤酒擦拭花叶,勾着唇,低念出声。他爱兰成痴,整个经济司都是出了名的,偶有外传也不足为奇。但特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年轻军官背后一定藏有故事,什么东西熟悉得呼之欲出,却又总拨云难见雾。

他只能尽力回忆,盯着面前被酒滋润得油绿的叶片,反反复复去回忆。那晚的一幕幕倒映在叶尖的水珠里,被阳光折射出柔和的光线,照得他心头一片发热发亮。

那双鹿眼水润的波光包裹着的应是世间最珍贵的琥珀吧,喉结的触感明明纯净得惹人心疼却又性感得想让人犯罪,甚至那把凉得烫手的配枪也化为激起他无限生机的岩浆......青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美好的代名词,亦或美好本身。

还有,还有他早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看到的傲立在后院的那抹月光——




他看到自己的宿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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